禅茶赋

享皇天之厚运，生南国兮木嘉。承丰壤兮被冈，弥幽谷而危崖。

吐丁香之灵芽，比蔷薇兮素葩。卷嫩栀兮紫笋，罩青云而无瑕。

植慧根于菩提，遇羽圣兮声遐。远浊世之纷扰，堕眼皮而萌檟。

垒白石兮陋灶，焚鹫岭之薪桠。擎舒铁兮炉鼎，举越泥之瓯瓦。

挹潺潺兮曹溪，升袅袅之碧霞。腾冉冉兮爽气，泛焕焕之浮花。

漱瑶席之香津，晔春敷而绿华。味醇芳之登极，入静禅而至佳。

知埃尘兮悠逝，斥人道之常诈。适荣辱之所如，明淡泊而虚纳。

当纵心于物外，胡决疑兮法家？怡六情兮随缘，逸九区之惟茶。

嗟夫！茶为雅乐之饮，禅为和平之心。以其雅乐，而得和平，善耶？

【注解】

享皇天之厚运，生南国兮木嘉。承丰壤兮被冈，弥幽谷而危崖。吐丁香之灵芽，比蔷薇兮素葩。卷嫩栀兮紫笋，罩青云而无瑕。植慧根于菩提，遇羽圣兮声遐。远浊世之纷扰，堕眼皮而萌檟。

[1]皇天：旧时常与“后土”并用，合称天地。

[2]生南国兮木嘉、吐丁香之灵芽、比蔷薇兮素葩、卷嫩栀兮紫笋：见陆羽《茶经》：“茶者，南方之嘉木也，一尺二尺，乃至数十尺。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，伐而掇之，其树如瓜芦，叶如栀子，花如白蔷薇，实如栟榈，叶如丁香，根如胡桃。其字或从草，或从木，或草木并。其名一曰茶，二曰槚，三曰蔎，四曰茗，五曰荈。其地：上者生烂石，中者生栎壤，下者生黄土。凡花而不实，植而罕茂，法如种瓜，三岁可采。野者上，园者次；阳崖阴林紫者上，绿者次；笋者上，牙者次；叶卷上，叶舒次。阴山坡谷者不堪采掇，性凝滞，结瘕疾。茶之为用，味至寒，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，若热渴、凝闷、脑疼、目涩、四支烦、百节不舒，聊四五啜，与醍醐、甘露抗衡也。采不时，造不精，杂以卉，莽饮之成疾，茶为累也。亦犹人参，上者生上党，中者生百济、新罗，下者生高丽。有生泽州、易州、幽州、檀州者，为药无效，况非此者！蔎菔荠苨，使六疾不瘳。知人参为累，则茶累尽矣。”（自注：蔎（shè）：一种香草。荈（chuǎn）：茶的老叶，即粗茶。荠苨（nǐ）：中药草名，亦称“甜桔梗”。瘳（chōu）：病愈。）

[3]丰壤：肥沃的土壤。

[4]菩提：菩提树。《赵州禅茶颂》：“赵州一碗茶，今古味无差；根植菩提种，叶抽智慧芽。瞿昙曾记莂，鸿渐复添蛇；瓯注曹溪水，薪烧鹫岭桠。虚空为玉盏，云水是生涯；着意尝来淡，随缘得处佳。正清和雅气，喜舍慈悲花；上供诸佛祖，平施百姓家。人人亲受用，处处绝尘渣。林下清和满，廛中敬寂夸。千年逢盛会，四海颂蒹葭；三字禅茶意，和风送迩遐。”

[5]羽圣：茶圣陆羽。

[6]槚（jiǎ）：茶树的古称。传说达摩少林面壁，揭眼皮堕地而成茶树。

垒白石兮陋灶，焚鹫岭之薪桠。擎舒铁兮炉鼎，举越泥之瓯瓦。挹潺潺兮曹溪，升袅袅之碧霞。腾冉冉兮爽气，泛焕焕之浮花。漱瑶席之香津，晔春敷而绿华。味醇芳之登极，入静禅而至佳。

[7]白石：为“煮白石”典。葛洪《神仙传》：“白石先生者，中黄丈人弟子也，尝煮白石为粮，因就白石山居，时人号称曰白石先生。”参考唐韦应物诗《寄全椒山中道士》：“今朝郡斋冷，忽念山中客。涧底束荆薪，归来煮白石。欲持一瓢酒，远慰风雨夕。落叶满空山，何处寻行迹。”

[8]鹫岭：鹫山。北周庾信《陕州弘农郡五张寺经藏碑》：“雪山罗汉之论，鷲岭菩提之法，本无极际，何可胜言。”倪璠注：“鷲岭在王舍城，梵云耆闍崛山是也。”唐李邕《“东林寺碑”序》：“尼邱啟於夫子，鷲岭保於释迦。”或借指佛寺。宋苏轼《海会殿上梁文》：“庶几鷲岭之雄，岂特鵞湖之冠。”薪桠：柴火。

[9]舒铁、越泥：居于盛唐与中唐之间的顾况在其《茶赋》中有“舒铁如金之鼎，越泥似玉之瓯”之句。“越泥似玉之瓯”指越窑温润、似冰类玉的青瓷瓯。又：《辞海》引《韩诗外传》曰：“伊尹……负鼎操俎调五味而立为相。”这是用鼎作为烹饪器具的最早记录，而陆羽是历史上用鼎煮茶的首创者。所以，长期以来，有“伊尹用鼎煮羹，陆羽用鼎煮茶”之说，一羹一茶，两人都是首创者。

[10]曹溪：地名，在广东曲江县双峰山下。唐仪凤二年（676），六祖慧能住持曹溪宝林寺，曹溪就此被奉为禅宗祖庭。传说六祖慧能曾在曹溪里沐浴净身，一夜之间顿悟佛理，曹溪水因此而成为千年圣水。

[11]浮花：茶在开水中的形态，或泡茶时茶具里的浮沫。

[12]敷：即开花。如敷英、敷荣、敷华。

知埃尘兮悠逝，斥人道之常诈。适荣辱之所如，明淡泊而虚纳。当纵心于物外，胡决疑兮法家？怡六情兮随缘，逸九区之惟茶。嗟夫！茶为雅乐之饮，禅为和平之心。以其雅乐，而得和平，善耶？

[13]物外：世外。

[14]法家：佛、道等家。

[15]六情：即六根。以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等六根皆具有情识，故称六情。也指喜、怒、哀、乐、爱、恶等六种感情。汉班固《白虎通·情性》：“六情者何谓也？喜、怒、哀、乐、爱、恶谓六情。”《百喻经·饮水筩水喻》：“汝欲得离者，当摄汝六情，闭其心意，妄想不生，便得解脱。”

[16]九区：九洲、九方等意，广大的世界。

作者：李钊子

2009年7月15日